【致亲爱的你】愿偿少年泪
*蔡程昱篇, @梅溪湖织梦联文组
*24k纯甜饼,是承诺给大家《唯一的玫瑰》的后续(如果可以的话请先看这篇),上音三角友情向出没请注意。
我知道你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无妨,总会轻舟已过万重山,归来仍少年。
00.
“天亮啦!睡够啦!又要开工啦!”
设为闹钟铃声的老板的声线总是随着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执着地叫醒我,让人从心底迸发出想要冲到他屋子揍他一顿的冲动。
我从被窝里艰难地爬出来,以下犬式在枕头上搓了搓脸,再拿出洪老师倒拔杨树林的气魄把自己的脸和枕头艰难分离。
常言说得好,把你最喜欢的歌当成闹钟,不出一周你就会发誓再也不想听这首歌了。说起这事的时候,出差在外的我正在和老板聊天。对面打了六个句号,过了一分钟才期期艾艾地回复:
那万一你嫌弃我了怎么办呀。
“哪能啊,”我发了条语音过去,言辞中充满了棒读的气息,“老板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当然了,如果你不发我,我就用歌手那会嘎子哥叫你起床的音频也是可以的。”
这回老板耿直地用了省略号来表达他的无奈,然后发来一个“高贵的弹你脑崩”的表情包,就再无音讯。
我放下手机,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那场剧情杂乱无章的电影里。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手机振了两下,我打开微信界面,发现是老板发来的一个音频文件……对,就是你们在开头听见的那个叫早语音。
第二天早上我就被暂住同屋的同事打了。
老板的屋门没锁,同样的我的屋子也不会上锁——这是自我俩同居之后的约定:在结婚之前,除非我点头同意,否则绝不发生任何越界是事情。感情中其实最难以交付的就是信任,这不单单取决于对情感的忠诚度,还有双方是否互相珍惜。
老板在大家的印象里是个阳光开朗的人,从年幼到老男女通吃,偶尔皮两下却又从不逾越礼数,我似乎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但是当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老板似乎不太高兴,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刚洗过的黑发柔软地垂在面前,阴影遮住了双眼。
“老板?”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目光中有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贴的太近了,爱人之间的气息互相纠缠着,连空气都燥热了起来。
是我错了。刚刚他眼睛里一晃而过的是侵略性的眼神,狮子始终是狮子,男人始终是男人,他只不过是因为爱我而暂时收敛了爪牙。
气氛僵持了一会,最终,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微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我的,眼神又恢复到往常那种清澈灵动里去。
“其蓁你啊,哎。”他故作老成地感叹着,目光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我撅起嘴哼了一声,从我们家肥橘猫辛巴屁股底下抽出皮卡丘抱枕轻轻砸了过去。辛巴吊着白眼看了看我俩,决心退出这场年龄加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小学生掰头。
你说,他怎么好,我如何能不爱他。
这间卧室位于阳面,装修的时候特意确定了厚厚的窗帘挂上,是我选的鹅黄色厚麻布料子。上海初春的阳光落在上面,无端有种麦麸被阳光烘烤,属于人间烟火的香味。
浅灰色的床上隆起一块人形,发顶被睡得有点炸,在枕头上绽放成一朵深褐色的绒菊。
我把手里的信封放到桌子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老板似乎被这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全副打扮准备出门的我,整个人又腻腻歪歪抱了上来。
“其——蓁——”他拖着被子蹭过来,把下巴抵在我肩上,大梦初醒的声音奶得冒泡,“你干嘛去呀。”
眼看着这块狗皮膏药糊上来,撕都撕不下去,我哭笑不得地说:“我谈合作去呀……哎哎哎,我新买的的西装!”
“那我下午去接你喔,”他说,“反正你昨天都已经答应我了,就再亲一个嘛。”
我小小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抵笑了笑,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把人塞回被子里:“你再睡会吧。哎呦,都是口红印。”
01.
音乐剧《信》后台的休息室里,龚子棋方书剑和蔡程昱挂着视频聊天,闻言一口肥宅快乐水差点敬了天地和屏幕对面的蔡程昱。
“你说什么?”黑道太子僵直地举着可乐罐,满脸难以置信。
“我说我求婚成功啦!”屏幕上的蔡程昱抿抿嘴,又没忍住傻笑了两声,“嘿嘿!”
“啊……恭喜啊蔡。”
该怎么说呢,总之龚子棋现在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是高中就混在一起的基友,一边是大学伊始就志趣相投的兄弟,黑道太子一时半会竟然想不清楚谁是白菜谁是猪,谁拱了谁。
倒是方书剑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啪”一下挂断了视频。
“蔡程昱笑的太傻了。”方书剑冷漠地,如是说。
太子沉思了三秒,冲搭档竖起大拇指。
nsdd。
被挂断电话的蔡程昱有点委屈,不过这种迷之负面情绪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嘚瑟成功的喜悦感迅速将其代替了。他拉开书桌旁边的椅子,准备开电脑看看制作组新写出来的歌。
银色笔记本电脑端正地放在桌上,有一个粉白的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写着“蔡程昱亲启”五个字,字体和笔迹都是他无比熟悉的。
字如其人,叶其蓁写字一看就是练过,横竖撇捺间提顿收放精准,却偏偏有种潇洒落拓劲儿来。墨水还是去年年底圣诞节他送的那只凌美钢笔的赠品。
蔡程昱拿着信封,将椅子缓缓全拉出来,以一种几乎虔诚的速度坐下来打开信。
英俊潇洒高贵的蔡王子
尊敬的老板
亲爱的蔡程昱先生:
说见字如面好像有点过于客套了,毕竟咱俩几个小时之前刚见过,而且不知道几个小时之后就要见了,所以不如省了这番客套吧。
看到这封信你应该才起来没多久吧,别着急,也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要通过文字,而非语言来表达。
不过这暂时不是重点,你先去厨房看看,锅里给你留了早上新熬的小米粥。
粥喝完了吗?喝完了才许往下看哦。
信件写的仓促,主要是因为昨天老板您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出确实有点“惊吓”——不过当然了,肯定还是惊喜的成分居多嘛。在这里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惊喜要告诉你……当然或许也不算惊喜啦,就是一个你不知道的故事而已。
02.
我和你认识,不,或者说见面,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一些。哈哈哈,本来一直想着说找个契机把这事告诉你,结果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虽然咱俩是子棋介绍认识的没错,但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工作室找财务总监的时候,还要再往前,在你二十岁之前的那个新年。
我并不觉得荣幸,但我很高兴能见到少年时期的你。
我第一次见到老板远比大家都知道的要早,或许这事连子棋都不是很清楚,但这事说到底还是和他有关。
大二上学期我们学校学生会办了一场跨年舞会——假面舞会,鬼知道主席当时和校领导拍板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总之开部长会的时候,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了很久。那年还正好赶上校庆,校领导特意强调今年的这些活动都要大办。外联部的部长焦头烂额,一个电话打到我这来。
“其蓁呐,”他语调急转直下,“救——命——啊——给我去上音抢几个人吧,就差他们学校啦我联系不上他们外联部啊。”
我和副会长正在统计这次活动的财务报表,震耳欲聋的喊声让她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
“可以,一个月月报。”我说,并接受了副会长向我比的大拇指。
“……成交。”
活动当天龚子棋穿着黑色正装带着兄弟气势汹汹地来了,活像黑道找上门打架,把外联部负责签到的小学妹吓得不敢跟他说话。我只能冲上去,左手凶巴巴的龚子棋,右手絮絮叨叨的徐均朔,一边一个给拽到边上,还要抽空去给人家学妹道歉。
龚子棋看着我的哥特风黑色面具努力憋笑,眉压眼的凶相扭曲成一只阿柴,气得我差点拿起手包直接抡上去
我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在学生会里风评被害的样子了。
等到和负责现场工作的学弟学妹们交接完工作,这几个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当然了,本来就没指望着他们几个能靠点谱。
我回头,愣了一下。
说句良心话,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声入人心的团队里,我们家老板的外貌从来都不是顶尖。何况那个时候他还没完全瘦下来,就更显得跟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我看着乖巧站在旁边的少年,他虚眯着眼睛望向舞池,满脸写着“想学”,忍不住半是开玩笑地问他:“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啊?”
少年转过头来看我,在昏暗的礼堂里,他深褐色的眼中孕育着细碎的银河。
“我看你也是一个人。”他说。
这答复令我有瞬间的沉默。但随后文艺部的御用主持人宣布了舞会的开始,身着光鲜亮丽礼服的学生们从大门鱼贯而入,令人无暇顾及其他。
“开场舞我们部长级要去领舞,”我从桌子上拿了个造型夸张的面具递给过去,“正好,我缺一个舞伴。”
少年接了面具,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了吗?”我问。
他眨了眨眼,微黄的灯光下,少年轮廓稍稍峥嵘出头角的脸上染上红霞,抱歉地笑了笑着:
“我不太会跳。”
“没关系,”我愣了一下,乐了,效仿欧洲宫廷古礼伸出手示意他拉着,“我带你。”
小提琴的乐声随着渐暗下来的灯光骤然插入,奏响了《春之声圆舞曲》令人耳熟能详的欢快曲调,我拉着那男生随着乐曲滑入舞池。
毕竟学生们都是些业余人士,舞蹈跳的乱七八糟,却也十分欢快。
少年的右手虚握成拳轻抵在我腰后,连带我们我在一起的那只手的力道也是虚的,就像是一层雾盖在我身边。
真是个绅士。感叹之余,我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搂紧点,”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介意,而且现在这样的话我带不起来你……出右脚了,撤右手,有个转圈。”
圆舞曲变了调,我顺着音乐转出去,黑色裙摆旋转着吐出里面大红色的波浪状衬裙,像是腐败的果壳中开出一朵赤色玫瑰飘扬在空中。红色的流云昙花一现,又落回少年黑色西装的臂弯里。这次他终于伸手扶住了我的腰,特属于年轻男性掌心的炽热透过腰间衣服的布料传到我身上。
他揽着我跟着人群变换队形,旁边人涌入舞池,我们被换到了不起眼的位置。
“你是什么专业的?”我问。
“声乐歌剧。”
瞬间脑海里闪过了一部老电影的台词片段,是当年和闺蜜一起看了之后特意截了图誊上摘抄本的。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它就先被讲了出来:
“音乐语言是非常有力的,人们在第一次看歌剧时的反映是十分浪漫的。不是喜欢它就是讨厌它。如果他们热爱它就会永远热爱,如果不,他们可以学着欣赏它,但它永远不可能溶入他们的灵魂,成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风月俏佳人》?”他眼睛一亮,问我,“你也喜欢看老电影吗?”
“老电影多有魅力呢,”我说,“在充满噪点的画面里却往往能找到很多现代再也看不到的东西,很有意思不是吗。”
舞曲调子一转走向终章,我们换了手朝向礼堂的另一个方向。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蔡程昱,”说自己名字时他微微仰起头,礼堂黄色的灯变成小星星落入他眼底,“路程的程,日立那个昱。”
是个很有气魄的名字。我挑了挑眉感叹到:“新日登位,昱昱煌煌。好名字。”
这次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过来问我的名字。恰好舞曲结束,我放开手退了几步,提起裙子朝他行了个礼,然后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假面舞会这种场合里诶,女人嘛,就是要有点神秘感呐。”
03.
辛巴最近越来越懒了,虽然他是一只球形橘猫,但目前这样的精神状态依旧令人堪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从我们捡到它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八年。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从大学初出茅庐的青年,现在已经是马上要步入中年门槛的人了。
从我二十六岁硕士毕业,你邀请我和你一起经营这间工作室,我们从工作伙伴到恋人。现在我马上就要三十岁了,我们也终究修成正果,即将从恋人变成爱人。
这之间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们见证着工作室如何从雏形到初具规模,然后广纳贤才一步步做大。
当然了,我们也算是互相见证着成长的。你是怎么从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蜕变成如今沉稳镇静,乃至有大将之风的音乐人,期间经历的风雨,大多数我都曾与你同舟共济。
每个循规蹈矩的人心中都曾经闪过疯狂的念头,比如说我。但这些念头往往都会在一番推演之后被现实毒打,最后放弃。
几年前我见过张超一次。姑娘们往往喜欢将一南一北这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孩放在一起讨论不无道理,他们确实很像。
歌剧,学院派,天赋异禀,努力。
不过比起老板来说,张超好像更偏学院派,一步一个脚印认认真真的往前走。而老板不同,他是个前瞻者,他要做开拓者和领航员。
《声入人心》打开了西方古典音乐形式在中国市场的大门,经典流行化再演绎将这种艺术形式推向了新的高潮。但是音乐剧火了,歌剧市场却依旧没有那么景气。可能也是碍于艺术形式以及语言要求,它的推广依旧困难重重。
我不知道当年的老板对这件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也不知道他如何在应付茱莉亚繁重研究生学业的同时还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
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心中所拥有的并不是疯狂的念头,而是为了一个目标奋不顾身的勇气——哪怕它可能还在光年之外。
04.
你说过你总是容易哭,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感动,直到现在你依然如此。我听过有太多的人说眼泪是男人懦弱的表现,但我不会请你收起泪水。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是有一颗赤诚的心,经历过风浪与坎坷后,依然能用热情与爱去接纳世界,去聆听每一个故事,为他们表露出自己最干净最单纯的情感。
世界所给予我们、致使我们流泪的东西,烦恼也好,感动也罢,都是成长的某个部分。就像我们记不得小时候吃过的很多食物都是什么,但能够肯定,它们已经成长为我们的骨骼与肌肉,在这个世界上生根发芽。
愿你永远有一颗会流泪的心。
少女小时候都会幻想过做公主,正如少年小时代都幻想过做个英雄一样。但是到后来我们发现这个世界太过于辽阔无垠,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
在去年的某天,我和老板去谈了一笔生意。过程并不顺利——那位合作商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难应付,甚至在谈判桌上毫不掩饰对年轻女性的轻视。毕竟是专业出身,我倒还好,老板却是直接气得拍案而起拉着我就走。接下来的整个一周,向来好脾气的老板每天都拉着脸在办公室风风火火地走来走去。
“辛巴哄都不管用了!”菜园最惨,这阵子叫老板上微博营个业都战战兢兢的。
“其蓁,”经纪人大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这周五你有事没有?”
“有啊,我不得上班啊。”
“那现在你没有了,”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卡片往桌子上一拍,推到我面前,“你这周五的任务,把老板带去迪士尼放风。”
众人面面相觑,迷之沉默了,然后又突然纷纷鼓掌叫好。我莫名其妙地坐在那发了会愣,然后发出了晰哥被cue唱highC时的同款疑问:
“啊?”
解铃系换系铃人。一般来讲古人诚不欺我。
当我开着年前贷款新买的那辆黑色本田晃晃悠悠来到老板家楼下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老板的气质风格有意思的很,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平时穿衣风格也不刻意往年轻里打扮,却就是有种怎么也遮不住的少年气。就比如说今天,他穿着深灰色的千鸟格大衣,还带着那副浮夸的眼镜,看上去却像个在路旁等车的学生。
繁华大城市工作日的白天出行还算得上便利,车子上了高速到也不堵。就是路上的氛围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我们两人虽然都说不上很健谈,却也不是爱冷场的人,今天却是安静的过分。
我先耐不住,点开车载的蓝牙音箱随便播了首歌,开头有些忧伤的小提琴曲调让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Grand Amore》,还是《声入人心》那时候老板和佳哥的合唱,修耳机进水的那个版本。老板这才舍得看我一眼,上午十点多的日光穿过没有贴偏光膜的前挡风玻璃落在他脸上,看着有点红。
我把手机解了锁递过去,让他自己换。老板拿着歌单划拉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动,又插回了前面的支架上。
就这样,车子载着磅礴大气的家国情怀,一路奔向迪士尼。
失算了。
本来以为工作日人不多的,我和老板好不容易找到车位轻装简行地进去,却发现乌泱泱全是人。
我拿出票跟老板排到队尾,看着前后左右满满的队伍,硬着头皮找话题:“人真多啊……”
老板打开随身的小挎包,从里面把身份证翻出来递到我手上,状似随意地感叹到:“今天是情人节啊。”
“啊?”
大脑有瞬间死机,我感觉自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展走向,但是这感觉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人群往前缓缓挪动,后面带着孩子的大叔看我俩站在那不动,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巧就巧在我正回身跟老板说话,站姿又是拧巴着的,差点左脚绊右脚往前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大叔看了一眼我俩,忍不住教育了句“小情侣来游乐园咋还吵架呢”,然后拉着妻子和女儿开开心心地走了。
脑子里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因为这句话猛地绷断了,余震带着整个心房嗡嗡地响。我茫然地站在那,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直到老板率先反应过来扶我站好。
我抬头看他,看到他和我同样涨红的双颊,和明亮如星辰的黑眼睛。温暖干燥的掌心落在手腕的位置,似乎想要灼烫皮肤。于是我了然了,垂下握在一起的双手,把手指滑入他指缝间扣紧。
老板顶着我们刚买的米老鼠耳朵,举着墨西哥风味的玉米棒子看了看我,十分做作地“喵”了一声。
我说蔡程昱同志,米奇说他希望你能正视他的身份,就算他再可爱他也是只老鼠,你学猫叫是不是不太合适。
面面相觑的短暂尴尬之后,他整个人突然像是垮掉了似的狂笑起来。
今天是特殊的,我不是那个我,老板也不是那个老板: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叫他名字,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牵着我的手在人海之中大笑疯跑。
当夜幕降临的最后,我们站在铁藤条编制的欧式围栏边,看着头顶有礼花在天空中隆然炸碎成浩瀚的星空,再遁向四面八方。
“叶其蓁!”他拉着我的手冲湖面喊,有四颗金色的流星冲向天空,给他在黑夜里勾出浅金色的剪影,“我喜欢你!”
星星不断地下坠,作为天穹暗淡前最后的馈赠尽数落入他眼底。灼热的目光点燃心中以星光为燃料的反应炉,身体这台精密的机器在语言生成之前先一步有了动作,抬臂搂住他脖子,送上自己的嘴唇。
那是初春缠绵悱恻的细雨,是晚冬破寒送暖的最后一枝梅花,是美妮给米奇烤的心形小饼干,是唐老鸭给黛丝买回的波点蝴蝶结。
“叶其蓁也很喜欢蔡程昱呀。”
在这个北风可能还漫天飞雪的日子里,江南这座属于每个童心犹在的人的城堡花园里,属于这个春天的第一朵玫瑰花正在悄然盛开。
05.
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自己被求婚是这样兵荒马乱的场景。
没有鲜花和气球,没有蛋糕,没有香槟,没有围观的亲朋好友,没有单膝下跪。只有两个半醉的酒鬼,在江边冷风里又哭又笑。
如果是老板刚进圈子的些年这种酒局还能以他年纪尚小甚至还是学生来推脱,那研究生毕业的他就再无借口了。
酒喝到半酣,我们沿着黄浦江泮宽阔的人行道往家走,浦东新区这一半高楼林立,对岸的老城则是老上海十里洋场的万种风情。
前两天回了暖,最近温度又跌了回去,像是在阐明冬末的余寒还没完全过去。我是天生寒凉的体质,有一点天气变化就敏感得不行。酒精催生的热气过后,身上单薄的羊绒大衣就无法抵御江边的冷风。老板却是全然相反,热血青年的大衣连扣子都没系,就那么敞着怀大摇大摆地走。
走过第二个没有人的路口他突然停下了。
在我惊愕的目光里,他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精致小盒子,“砰”的一声闷响打开了。
简单却又美丽的戒指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把自己展示给我看。
他看着我,眼神没有星星,没有灯火,只有我,但明亮如往昔。
“叶其蓁,你嫁给我吧。”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让嘴角拼命地向上咧开,左手伸出去,褪下手套的中指被缓缓推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真好看。”我说。
他点点头说:很配你,是我期待的效果。
我捧住他的脸直接亲了上去,风把嘴唇和脸颊吹的很凉,眼泪却是滚烫的落下来。
end.
从谈生意的饭店里走出来,我婉拒了生意伙伴要送我回家的绅士行为。
那辆看上去还算低调的吉普停在楼梯下面的行车过道上。青年穿了一身铁灰色西装,面无表情地靠在发动机前盖上。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在心里默默评论,转身和生意伙伴礼貌地告别,然后走到他身边极其顺手地挎住他手臂。蔡程昱给我拉开车门,像只高傲的雄狮划拉自己族群的领地。
他坐回驾驶座,见我抱臂看他装腔作势地表演,边系安全带还不忘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演的不错吧!”
“是能接到戏的演技,”我说,恰逢饭店安保小哥来赶人,蔡程昱一脚油门就走,等车开稳了我才来得及把后半句说完,“晚上想吃什么?”
“油爆虾。”
“怎么又……行吧。走,买虾去,但是到时候虾壳你剥。”
“……我剥就我剥。”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神鬼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爱你的
叶其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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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誓词选自游戏剑网三烟花“真橙之心”的喊话。
*标题《愿偿少年泪》是来自于夜愿乐队的同名歌曲,原版歌名《I want my tears back》
*下一棒 @妮哥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