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景】太素
*百度的介绍上说小景擅长医术,本来我是信的,但看到能歌善舞那条又犹豫了……
*借用剑三“太素九针”的概念,一套中医针法,属于游戏原创。现实中有“九针”但是并没有“太素九针”。
*我还是很喜欢这种为了一个人去努力变得更好的情节!
“汉班固《白虎通·天地》有云:始起先有太初,后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
王宽轻声念着,半仰了头,看向屋顶内嵌的雕梁。半晌他又低下头来,转向靠窗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横向摊开的针包按照大小顺序排列着银针,形态各有不同。见多识广的元仲辛还能叫上其中几个的名字,其余人就……
“这除了大小不一有什么不同吗?”韦衙内挠了挠头。
剩下三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针具的主人裴景抬起头,耐心地用手依次比过,解释说:“这是太素九针。”
太素九针,为九种针具的总称,出自《黄帝内经》。即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是医家颇为高深的“术”之一。
“所谓勤求博采,方才可厚德济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剩下的那个空位坐下来,“医道最为艰辛,长久修习方可得大成,小景不必过分苛求自己。”
裴景咬了咬嘴唇,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周围几人吓了一跳。
“我可以的!”她盯着王宽,坚定地说。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倒是韦衙内率先站起来,对着裴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王宽心下高兴,有几分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
看破不说破的元仲辛和赵简在边上咬耳朵:
“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要崩诶,忍笑忍得嘴角都快开始抽了。”
“给他在小景面前留点面子吧。”
裴景想要精进医术的念头源于某次任务的插曲。
秘阁虽说是学院,但学生们的日常往往是任务和学习穿插着。
第七斋办事自有套合理的分组:元仲辛赵简头脑身法都灵活,自然是来打先阵;薛映武功高强但为人耿直,韦衙内机灵懂得讨巧,负责运输护送;王宽文武双全,裴景踏实听话,往往做些后勤支援与扫尾接洽的活。
可不管怎么说,就算元赵王几人再聪明,终归还是未出茅庐的少年人,缺少经验被对手从后方截了胡。
几人赶到时,王宽正护着裴景,面对满院的敌人勉力支撑。好不容易等到援军赶到,心气一松便倒了下去。
后面裴景扶住,蹭了满身的血。
习武之人多少都会些简单的号脉包扎,但第七斋确实只有裴景会些医术。这次任务在境外,不管去医馆还是请大夫都很容易被敌人发现行踪,这活只能落在裴景身上。
王宽身上伤口不多,但前肩挨了一箭。箭杆叫赵简紧急扫断了,可箭簇留在里面十分危险。
“得剜出来,”裴景低头狠狠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蝇,“针刺麻醉……我……我不会。”
几人都沉默了。
“小景……”躺着的王宽突然轻声唤她,“你且附耳过来。”
坐在床边穿线的裴景依言探身过去,却不料被他还好着的那边手摸了摸头。
“别害怕。”他说。
裴景嘴唇颤抖着,点了点头。
将清醒的人肉中扎着的箭簇剜出来有多疼赵简不知道,但连王宽都要他们四个死死按着,咬着纱布卷还能听见生生压抑着撕心裂肺的喊声。
赵简打了个哆嗦,突然发现手背上有些血红色的水渍。
她偏头看过去,发现裴景嘴唇都咬破了,那血红色的水渍是她眼泪混着血噼里啪啦落下来。
叫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生生剜出别人体内的箭簇,这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终归还是有些残忍。
可有些事由不得选,今日裴景若是不动手,王宽那条胳膊就得废,甚至命都要丢。
医人者自苦啊……
她感叹着。
王宽总觉得自己应该找她谈谈,可自打那次任务之后,裴景就躲着王宽走,还拉赵简打掩护。
回来去好几次,元仲辛本来不打算管,结果被他晃得烦。他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君子了。没办法,元仲辛给他指了条明路。
找到人的时候裴景正在院子最角落的水榭亭子里,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还竖着个画了经络的小铜人。
离近了看,王宽才发现她藕段般洁白的小臂上扎满了银针,右手捧着医书,指尖还夹着一根针念念有词。
“合谷,属手阳明大肠经……”裴景念念有词,拈着银针提腕边要落下,却被一只手掣住掌心。
顺着手臂向上看去,是王宽颇有些愠怒的脸,深黑的眼瞳里仿佛有火焰烧出来,吞噬掉裴景开口辩驳的勇气。
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理亏的感觉,裴景避过他的手,又想刺自己左手合谷穴,却再度被拦住。
王宽心下被这不爱惜自己的姑娘气的不轻,一撩袍子在对面凳子坐下,解了左臂护腕,卷起袖子将手臂重重放在桌上。
“扎我。”
从客观的角度来讲,王宽看着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文弱模样,实际上文武双全,小臂上肌肉线条分明流畅,比她自己的不知好多少。
裴景使劲抿了抿嘴唇,别过头去:“王公子这样,不合礼数。”
“你倒是拿我的话来搪塞我了。”这下给王宽气乐了,“自己扎自己叫我担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合不合礼数?”
“我……”
自己能为同伴做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裴景很久。她似乎是整个第七斋最没用的人,没有长处,甚至没有一腔报国之心,因为大宋不是她的祖国。
只是父亲要她来,她便来了。
“我不够聪明,又不会武功,加入秘阁只是爹爹让我来我就来了,”裴景低着头,那根细细的银针被她反复搓捻,“但我在这里找到了朋友,也找……总之,我只想为你们……为你做些什么。”
王宽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湖畔的风吹起她手臂上挽起的薄薄纱袖。她喜欢梳双丫髻,穿浅色的襦裙,身影轻快如花蝴蝶般跃动在各处。
她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弱贵族少女,理应穿着缀满珠玉的漂亮裙子,或深居简出,或披挂着友好邻邦的荣耀做宋与高丽友好的使者。而不是跟着他们这群人,整天风里来雨里去。
王宽放下袖子站起来,走到裴景前面蹲下。
眼泪肆无忌惮地爬了她满脸,本来老是带着笑意的杏眼有些红肿,樱粉色的嘴唇上还有两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剜箭簇时她自己咬的。
他叹了口气,伸出两手拇指抹掉裴景脸上的眼泪。
“不必自怨自艾,”他温声宽慰着摸了摸裴景的头,“我请元仲辛帮你联系了城东的那间医馆,形形色色的人多些,你闲来无事可以去那边和大夫学习经验。”
“你要相信自己。”
王宽说话很慢,字字句句清晰而稳重,如他自己一般。
相比较而言,他是几人中最年长的,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奉行君子之道。有他在身边,裴景就很踏实,他说的话,裴景也相信一定能够成真。
清风将裴景摊开在桌子上的书又翻了一页,露出太素九针的序言来。
《列子》将太素定义为质之始。太素,是太始变化成形,有形然后有质,却尚未成体。
爱也同这太素一样,由人的心底生发,本为无形之物,但在漫长的时光中在人的心底生根发芽。每个人的爱有所不同,但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间久了,就会形成“质”,从眼神、气息甚至行为里流露出来。
裴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对王宽心生好感的时候,也是这样偷偷看着那位白衣公子。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他永远坐得挺直端正,谦谦款款,却又如枝叶参天的古木,根系捞捞抓着所有人脚下的泥土。
第七斋的王宽并不如元仲辛赵简般出彩,但他是被每个人深深信任着的。
“嗯!”裴景最终还是微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小姑娘这样听话,王宽心情自然是好了许多。他轻轻抬起裴景的手,依着她的指示,开始顺着经脉摘除上面的银针。